黑马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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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勇 上世纪90年代，作为联合国维和部队军事观察员先后两次赴中东及海湾地区执行任务；在海湾战争期间，曾任联合国维和部队驻该地区的首席军事联络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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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驻外武官，除须具有敏锐的情报意识外，还需具备对驻在国未来政局发展走向的准确判断及评估。也许是从未当过政工干部的缘故，我最大短板就是缺乏必需的政治远见，故时而出现对未来政局的误判，其中最大的误判，是没有想到十多年前赞比亚政坛杀出的黑马——希奇莱马多年后当上了赞比亚总统。

自1964年赞比亚独立以来，赞比亚先后共有过七位总统，我在赞比亚任武官时，与其中六位总统有过交往，与首任总统卡翁达感情最深，与时任总统姆瓦纳瓦萨、班达打交道最多，与如今当政的希奇莱马总统来往最少。尽管我认为他在赞比亚七位总统中智商及情商是最高的，但却总感觉他还是有点稚嫩，思维敏捷但过于理想化，觉得他能当个称职的部长或副总统。没成想2021年8月，参选六次败北五次且多次入狱的希奇莱马居然当选为赞比亚第七任总统。

结识希奇莱马还是因时任总统姆瓦纳瓦萨的一句话。从2006年下半年开始，赞比亚各党派便开始磨刀霍霍为来年的大选做准备。经过一番角逐，除时任总统姆瓦纳瓦萨外，另有三位在野党领袖脱颖而出——资深政客萨塔、政坛女星纳瓦奎及初出茅庐的希奇莱马（H.H）。前两位都曾作为总统候选人参加过大选，我在不同场合与其两位有所接触，而对那位恰似一匹黑马冲入总统角逐的“政治素人”希奇莱马一无所知。在一次与时任总统姆瓦纳瓦萨谈及希奇莱马时，姆瓦纳瓦萨总统说：“他是个聪明人，可以给我当助手——副总统。”

于是，在卡翁达总统的安排下，希奇莱马来使馆拜会我。这位气度不凡、彬彬有礼且不失原则的政坛新秀给我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

他在做完简要的自我介绍后，便滔滔不绝地发问。他对我国改革开放的经济政策十分关注，提出的问题也很专业，比如外资进入上海及深圳的优惠政策，以及我国进口赞比亚铜矿石的具体情况等。见他如此急切，我只好据实相告，我是个职业军人，对经济和政治了解不多，不过可以引荐他去见我国驻赞比亚大使李保东或商务参赞张蜀东。

他即转换话题，滔滔不绝地谈起我国援建的坦赞铁路、穆隆古希纺织厂、友谊农场等，同时表示他十分尊崇卡翁达，认为卡翁达是赞比亚国父、非洲独立之父。他坦称自己是在英国（伯明翰大学）接受的教育，但一直赞成卡翁达称中国是赞比亚人民的“全天候朋友”的提法，并主动表示如果能胜出，仍会继续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这是我最想听到的话，更是让我感到踏实和舒坦的表态。得知他刚四十出头，便对他说：“我第一次来非洲时，你还是个‘schoolboy’（在校读书）。”他听后谦和地点头称是。

我顺势提及姆瓦纳瓦萨总统认为他是个聪明人，可以当他的副总统。希奇莱马依旧微笑作答称：“谢谢总统的认可，但我还是想自己当总统，而不是副总统。”原定二十分钟的礼节性拜会不知不觉进行了近三个小时，按照山东人的“到饭点须留客”的习俗，我请他到使馆附近的中餐馆吃了顿川味鲁菜。虽说他拿捏筷子的架势有点笨拙，可无敌的中餐绝对能让任何一种肤色的人俯首称臣。餐后临别时，他郑重邀请我去他家农场做客，并一再强调在他的农场可以狩猎。看来他到使馆拜会之前没少做功课。

事后，李保东大使问起我对希奇莱马的印象，我告称，希奇莱马是赞比亚一流的政治家，有才、有钱、有后台，发展潜力大，会成为出色的幕僚甚至是副总统，但目前尚未具备当总统的可能，因他是赞比亚资本家们的代表，与千百万赞比亚劳苦大众相距甚远，故难以获取过半数的选票。此后，与他时而有些来往，却很少谈及政事。他介绍一些赞比亚商人与我相识，我也介绍了一些华人朋友及中资企业老总们与其对接建立合作关系。

据说，他曾应我国商业伙伴的邀请来华参观访问。希奇莱马2021年上台后干得最亮眼的一件事是颁布赞比亚2022年刑法法典，新法典废除了死刑及诽谤总统刑事罪。他本人曾因冒犯总统及对抗政府先后十五次被捕入狱。

近来，不时收到友人发来有关赞比亚新任总希奇莱马上台后即颁布若干反华政策、驱赶在赞比亚的中资企业及华人的信息。此类炒作旧闻的谣传确令很多人感到不爽，不过大多数对赞比亚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被此拙劣的假“新闻”忽悠，因为都知道最近一次赞比亚大选是在2021年8月举行的，且据我个人的认知，现任总统希奇莱马不至于干出那么弱智的事。希奇莱马不会像卡翁达那样宣称中国是赞比亚人民“全天候的朋友”，但也绝不会像赞比亚第二任及第五任总统奇鲁巴和萨塔一样与台湾领导人勾肩搭背。

当下的非洲业已走向成熟，自强、自立、自主正在成为各国施政的主流，正如希奇莱马本人前不久公开宣称的：如今 “亲华”与“亲美”的提法业已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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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蓝波湾庄园”公众号

作者 | 王志勇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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